【老九门】指间有擎天
第二章
九门里，论撒娇齐铁嘴说第二，没人敢排第一。那眼泪说来就来，而且不止眼泪，整个脸整个身体都透着委屈，饶是张启山张大佛爷这般钢铁男人，也是无可奈何，除了宠着，没别的办法。
二月红从小看着的，也一样难以抗拒！
人最怕的就是没有目标，没有希望，而看着那算命的几次出生入死，又是于心不忍，或许，齐铁嘴也是那个让自己还有点生存动力的人吧？
但即便如此，二月红的心结还是无法解开，只是不再暮气沉沉。
齐铁嘴见二月红不说话，眼神也变得清亮了一点，心中知道，自己说动了他，便顺势笑着说道：“二爷，您看，您这府邸冷冷清清，我的香堂安安静静，最近这段时间小满也不在，我一个人待着，还有点害怕，不如……”
“你会做饭吗？”二月红抬起头，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。
“啊？”齐铁嘴楞了一下，眨巴了两下眼睛，忽然举起手，道，“我受伤了。”
二月红几乎要笑喷了，这小算子还真是一点就透，古灵精怪，随即无奈地摇摇头：“我也不会，总不能我们一起饿死。”
齐铁嘴听罢，嘿嘿一笑，凑过去，蹙起眉头，说道：“二爷，您不是答应照顾我了吗？就从做饭学起。”
二月红深吸一口气，朝着齐铁嘴的脑门敲了一下：“就你心眼多。”
齐铁嘴扬起笑脸，满满的得意！
第二天一早，齐铁嘴便收拾了小包裹跑来红府，才坐下就看到张副官走了进来，齐铁嘴转头不搭理他：“二爷今天不去佛爷那里。”
张副官见状，不禁哑然：“八爷，我是来请您的。”
“你跟佛爷说，我浑身牙疼，不想去。”齐铁嘴又道。
张副官一听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，不再多言，伸手去抓齐铁嘴的衣领，齐铁嘴被他抓在手里，用力挣扎，却根本徒劳，于是扯着嗓子大喊：“二爷，张副官打我！”
张副官听罢，立刻松开手，以前在香堂接人，只管带回去，用扛的，抓的，背的，抱的，甚至拿枪指着的，现在在红府，这齐八爷算是得到了靠山，底气也足，自己怎么也不好再逞强使力，一时间竟没了主意。
看着张副官站在那里，略显尴尬，齐铁嘴满脸得意，竟哼着小曲喝起茶来。
此时，二月红从房间走出来，就看到齐铁嘴翘着二郎腿，哼着小曲喝着茶，张副官挺直地站在身边，一脸无奈。二月红忍不住摇了摇头：“老八，佛爷叫你过去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，别为难张副官。”
“二爷，我每次去佛爷府里，都要小心翼翼，生怕说错话，我才不要去。”齐铁嘴摇摇头。
“张夫人只是性格如此，又不会真的嫌弃你，你不看她，也要看佛爷面子不是吗？”二月红赶忙劝说道。
齐铁嘴听罢，便撇了撇嘴说：“那二爷您跟我一道儿去。”
二月红稍作沉思，便点点头：“好吧，一起去。”
张副官见状，便笑着说道：“二爷，佛爷原本也是有意请您一起过府，只是担心您不愿多走动。如今您能一同前往，甚好。”
于是，当下两个人便随着张副官一起前往张府。
“佛爷，您要去东北？”听到张启山的话，齐铁嘴很是意外。
“日本人放弃围困长沙，是因为开始集结兵力围困东三省，上峰调令，让我带人支援。”张启山说道，“这长沙的军务暂时会交给一位代理布防官，此人做事果决，手段凌厉，不知道能不能与九门和平相处，若是再像陆建勋一般对九门虎视眈眈，就是长沙之祸。我担心的也是这个，所以请你们游说各位当家，我不在期间，都安分守己，不要出乱子，给对方可趁之机。”
齐铁嘴听罢，转头看了看二月红，又笑着对张启山说道：“那就请佛爷跟上峰要一件东西。”
“尚方宝剑？上峰不可能给九门这个。”张启山说道。
“都什么年代了，还尚方宝剑，我说的是一纸手谕。”齐铁嘴回答，“既然这个人是长沙最大的官，我们九门就算再有本事，也无法抗衡，就算再低调，也保不齐遇到针尖对麦芒，到时候怎么办？您鞭长莫及，只剩下我们，那不是案板上的鱼，任人宰割？可是，上峰的手谕不一样，只要写着长沙一切事务以稳定和谐为主，安定团结为重，若生事端，必然各方严惩，就不可能闹很大！只要别闹开，私下怎样，谁也不好说，不是吗？”
“你这点心机，我反而有些替那汪长官担心了。”张启山听罢，不由得浅笑了一下。
齐铁嘴白了张启山一眼：“既然那么担心人家，还跟我们商量什么？”
张启山一听，不禁感觉头大：“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，你有点有恃无恐？”
“我以后要靠着二爷这棵大树了，不用您操心。”齐铁嘴撇撇嘴，故意往二月红身边挪了挪，一脸傲娇！
张启山听罢，转头看了看二月红，见他脸上略过一丝浅笑，比之前的暮气沉沉好了很多，心下便也明白，不知道那算命的用了什么方法，唤回二爷的死心，但只要还有活下去的动力，便也是一件幸事。
“二爷，这段时间，九门的事务，你就多操心吧。”张启山笑了笑，恭敬地说了句。
“我会约束九门的人。”二月红回答。
张启山点点头，这才放心下来。
“佛爷，您走了，嫂子怎么办？”这时，齐铁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，他来了这么久，尹新月都没出现，这不正常。
张启山微微蹙了蹙眉头，才略显担忧地回答：“她身体不舒服，先回北平了。我这一去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，也照顾不到她，她返回新月饭店，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。”说完，又转头看着齐铁嘴，稍作迟疑，才说道，“老八，我之前跟你说，我不信命，可是……我现在想问问你，新月能不能度过这一关？”
齐铁嘴一听，不禁愣住了，动了动身子，才咧嘴一笑，回答：“佛爷，嫂子吉人自有天相，您就别担心了。”
张启山知道，齐铁嘴肯定没说实话，但他也不好强迫，只是怅然若失。
从张府出来，二月红和齐铁嘴坐在同一辆黄包车上，二月红转头看着齐铁嘴，问道：“老八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佛爷？”
齐铁嘴看了看二月红，皱了皱眉头，回答：“二爷，其实……当年佛爷初入长沙，我就知道，他夫妻命薄，在新月饭店的时候，佛爷虽然表面上不同意，可眉眼间还是很喜欢夫人的。我……我们齐家的规矩，泄露天机是要遭报应的，我实在不敢……可我想着，佛爷说他不信命，不信邪，只信自己，也许他的本事能够帮夫人渡劫。至于夫人……她与佛爷夫妻缘分虽短，但也算是破了她的命格，若是嫁给旁人，恐怕连一个月都撑不了。”
“如今看来，佛爷对夫人情根深种，若是失去……”想到张启山，便又想到自己，二月红深知这种痛苦，也不知道张大佛爷能不能过了心里那道坎。
齐铁嘴转头看着二月红，心中很是心酸：“做咱们这个行当的，大多不得善终，即使自己平安终老，也会落得孤独一生，亲人朋友可能都会被拖累。不过，二爷，就算情缘短暂，也是甘之如饴，想必张夫人如此，嫂夫人亦如此。”
二月红知道，齐铁嘴说的是真的，虽然残酷，可这条路难道不是自己选的吗？
“所以，你才不肯娶妻生子？”二月红看着齐铁嘴，却更加心疼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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